一直保持着榻腰弓背姿势的贺北,进屋后第一次看了陈初一眼,表情有些古怪道:“他两家前几日,都从桐山带了一名自家年轻小娘来了蔡州”
似乎是怕陈初不明白,贺北又补充道:“都是没婚嫁的小娘。”
这话说的够直白了,陈初不由哑然这帮哥哥们好心急。
如今猫儿醒了,陈初心态自然不同,轻松之余不禁大度许多。
想了想,陈初让毛蛋前去通知五朵金花到府一叙。
自从他前日回来,几位哥哥便来拜访过,只不过那时陈初无心见客,双方尚未碰面。
午时初。
四朵金花联袂到来,陈初亲自在府门迎接。
几人见他虽清减许多,但精神矍铄,眉眼间洋溢着一股喜气,不由一愣。
陈景彦却反应快,稍稍思忖便猜到了原因,不由上前一步紧紧抓了陈初的手,惊喜道:“五弟,可是令人病情好转了?”
“是啊,我家娘子今日天亮前醒了,我给她煮了汤饼,吃了好大一碗。”
说起晨间一幕,陈初没忍住咧嘴笑了起来。
“啊呀!大喜啊大喜!不枉你嫂嫂整日在家烧香拜佛给弟媳祈福啊!”
陈景彦却表现的比陈初还激动,眼泛泪光。
怪不得阿瑜爱演,都是跟她这个爹爹学的。
“谢嫂嫂挂牵,待我家娘子病愈,我们夫妇再登门道谢”
陈初客气一句,抬臂前伸,引几人入内。
后边的徐榜、西门恭、蔡源三人都有片刻失神,却又迅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向陈初道贺。
站在前头的陈景彦看着藏下失望、不得不违心恭贺的三位好兄弟,心中很是舒爽。
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令人醒了,你们的如意算盘都落空了吧!
为人处事,当自强、自爱,整日想着靠姻亲关系和老五绑定,简直是歪门邪道,非是君子所为!你看我,就没这般打算过
陈景彦在心里对几位兄弟鄙夷一番。
二进见翠堂二楼,有一间独立小阁,四面窗户都打开后,满眼尽是郁郁葱葱的竹子。
偶有风来,竹子左右摇曳,视线穿过竹子缝隙可见洒金巷外街面上行人、店铺。
给人一种闹中取静、身隐高处窥伺人间的牛逼格调。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很是惬意。
酒菜备齐后,几人自是少不了再次对猫儿的病情表达关切。
这也算见人下菜碟吧。
别家大户,便是正室病重算一桩大事,也没必要三番五次的反复提及。
但几人都知晓五弟的脾性他对自家女人分外疼惜,当年尚一名不文时,便敢为了出身勾栏的姨娘怒杀钦差。
正室娘子更不必说,人人都知这对少年夫妻早年困苦,相濡以沫走至今日,在五弟心中这几位兄长加一起也未必能比的上令人。
只是,席间徐榜一直不敢多说话他来蔡州,本就是为了徐贞儿一事,几天了,足够他了解当晚情形。
如果只面对杨家、蔡州管家,徐榜还不怕,但此事掺和了赵令人,更有传言令人忽然病重都是被他家侄女气的
徐榜自然不敢乱开口,以免引火上身此时他还有退路,和侄女切割清楚便是了。
毕竟后宅之事,只关儿女私情,又不是整个徐家犯了原则性错误。
半个时辰后,进了些酒菜,陈初终于主动转变了话题。
“诸位兄长,此次留守司大军外出征战数月,全赖诸君在后方尽心竭力,才使我大军无忧,我敬四位哥哥一杯。”
陈初端杯,一脸郑重,四人连忙回应,齐齐一饮而尽。
他的话,倒也不算客气前方六千军士作战,后方至少需数万人参与后勤服务,才能使军士无后顾之忧。
如此空前的组织力度,蔡州城内若无陈景彦、蔡源居中协调,若无西门恭维持治安秩序,仅凭猫儿率领四海商行,根本不可能完成这般艰巨的任务。
即便这样,依然把她累的大病一场。
便是徐榜,为了不使赈灾口粮和出征军粮的供应出现问题,也带了家中数十子弟在种了新型高产小麦的朗山县常驻了两个月,来组织调度。
虽然对于赈灾耗费大量粮食一事上,他有所意见,但做事时却也尽心尽力。
毕竟,他们是一条绳上蚂蚱。
再者,这个以陈初为核心的团队眼瞧有着光明未来,谁也不愿意在此时下船。
酒过三巡。
几人不由回忆起当年在桐山与陈初刚相识时的一幕幕,西门恭自得地说起了如何慧眼识珠,因驻颜果与陈初结交。
陈景彦没话找话,非要把当初任命陈初做‘严打办’都头一事,也说成是自己慧眼识珠。
“三弟你当时是想让老五背锅”
却引来徐榜的取笑。
陈景彦刚辩解两句,微醺的西门恭非常不给面子的揭了他的老底,“三哥,你那时根本与我们不一条心!杀冯长宁那晚,你装晕,是我和老五掰着你的手,才助你补上最后一刀”
“哈哈哈”
席间顿时充满快活的笑声,只有陈景彦脖子上青筋绽出,争辩道:“老四莫要凭空污人清白,我那时是真昏了,不然,我第一个上去补刀!”
“哈哈哈”
气氛愈发融洽,陈初笑着帮‘可能的未来老丈人’解了围,“今早我收到了寿州战报,郦琼的泰宁军已退”
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西门恭奇怪的看了陈初一眼,不明白他怎忽然提起这个。
蔡源和陈景彦却不约而同看向了陈初,目光中惊喜连连。
陈初也不卖关子,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笺纸,摊开放在了桌上,环视兄弟几人道:“颍州知府廖思义战时勾连奸商倒卖官粮,至于怎么治罪,还需等朝廷定夺,但他这知府是做不成了。
此外,颍州地界在淮北之乱中有两县被破,弃城逃命的各级官员自不可能再官复原职。”
“”
西门恭已经明白陈初大概要说什么了。
不禁激动的浑身战栗一年多前,他从桐山押司的位置调任蔡州担任刑名孔目,已可以用‘一步登天’来形容。
但‘权力’是男人的椿药
眼瞅原本同出桐山的蔡源由吏变官,西门大官人也想进步啊!
此时这宝贝五弟主动说起颍州知府治罪,定然是给大伙又讨来进步机会了!
知府自然是他不敢想的,便是有机会那也是陈景彦的机会,但颍州治下两县官员空缺我西门恭这辈子难不成也有做一县父母的机会?
坐他对面的徐榜,同样激动的双手抖个不停上次提拔没我,这次就算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西门恭想揶揄对方一句‘没出息’,却因情绪过于亢奋,张嘴竟没发出声音来
不想,陈初却又道:“颍州出缺不多,但寿州全府官员几乎被乱兵屠戮一尽,如今寿州在咱们大军控制下,自然先捡着咱自己人安排。
诸位兄长,家里若有品性良好的子弟,尽可推荐来。有功名的为官,无功名的为吏,这张信笺上便是我与张纯孝大人商议来的空缺,你们看看吧”
老五这是要带咱们分赃啊!
“嗝”
徐榜喉间发出一声怪响,随即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哎呀!二哥怎了!”陈初吓了一跳。
“无碍,徐榜子欢喜的紧了,痰涌上来,迷了心窍,抽两耳刮便好”
挨着徐榜坐的蔡源连忙上前查看。
陈初闻言,起身走了过去,道:“伯父,不劳您动手,让我来吧。”
说罢,陈初俯身一手抓了徐榜衣领,一手高高扬起,抡远了膀子。
‘啪啪~’
两个耳光,势大力沉。
踮脚往这边张望的陈景彦不由缩了缩脖子。
这老五下手真重啊!
怎么看,都有点个人恩怨在里面
下班回家后,尽量再码一张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