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大明真的是根基动摇,再任和记这么经营下去,就真的是太阿倒持,不可压制之势大成,到那时,想动手也是晚了。
这才是霍维华派人送急件的原因和由来,再耽搁下去,张瀚养望成,和记实力更强,而朝廷如果再出现一两次惨败,人心动摇不可避免!
“来人,更衣,传轿!”
王汝槐在自家驻所,只穿道袍,戴纯阳巾。他下令传轿的同时,也派人取来衣袍,换上乌纱帽,穿戴好银带,官袍,等打扮好了的同时,轿班也是带着轿子在仪门外等着了。
“去阳和道衙门。”王汝槐吩咐一句,接着转念一想,又道:“还是去总督府邸!”
王汝槐坐轿时特意掀开轿帘,观看窗外的动静。
阳和城是卫城,周长三里有余,是一个与县城相差不多的城池,由于总督和阳和道加上一个副将驻守,城中数万居民中有大半是驻军和相关人等,文武官吏,随军的家属,供应城市的商人,加上进城来卖货的附近的农民,城中的蔬菜肉食都是主要由朝廷供应,户部有一个督粮郎中就在阳和卫城,负责征调和下发粮食,当然还有折色银两,用来购买盐菜猪油一类的吃食。
在卢象升上任之前,督粮郎中也会有克扣和迟延之事,城中驻军几个月乃至十几个月收不到折色军饷都相当常见,盐菜银子更是不见踪迹。每个月能发下一些霉烂的粮食,给这些军人自己加上一家老小,如果只凭军饷吃饭,恐怕是早就饿死了。
如果是在数月之前来阳和,军人多半是面黄肌瘦,不少军人干打杂的活计,甚至出城给大户人家当佃农种地,只有在御名巡边的时候,各层级的将领会紧急花一笔银,令这些军人回营,站班操练,以备上头检查。
王汝槐第一次到阳和时是三个月前,当时城中就是那般情形,令人失望之至。
现在的情形却是截然不同,不提城门口的守备森严许多,看守甚严,甚至为了查察奸细,连王汝槐的仆人也被拦住检查,王汝槐心里并不舒服,他一边赞赏城中守备森严,一般认为是守将冒犯了自己的尊严,对家仆去敲这些的竹杠持默许的态度,甚至如果这些将领给自己送上好处,他也会坦然接受……
这其中有很多矛盾之处,王汝槐却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
街道上有不少边军行走,都是身高体壮的晋北或陕北的汉子,体态威武,行走时顾盼生雄,由于军饷充足,伙食也办的好,几个月下来很多体弱的人都会变强,何况卢象升挑兵的时候都是按挑选锋的标准来选,在宣府和大同军两镇中挑兵,也是朝廷默许的事,后来干脆在陕西镇和榆林镇挑了一些不得志的武官,带着其精悍的部下充入阳和道标营,结果三千多人的标营几乎是各镇精锐充实其中,以卢象升的干练精明,加上充沛的精力,方能做到这一点。以军伍的军容和标准来说,远在大同的洪承畴的抚标营,还有镇标营都是远远比不过卢象升的道标营。
这也是朝廷的倾力支持,新平堡原本就是阳和道管辖,两地相距最近,如果要动手抓捕或擒杀张瀚,则以阳和道为第一要紧地方,所以不管是钱粮还是挑兵,总之卢象升有什么要求,则朝廷无不支持允准。
所要者,无非就是卢象升能在短期之内,训练出一支强兵和精锐出来,缓急之时,可以派上大用场。
以王汝槐的眼光来看,这些兵马已经足够精锐了,身材体态都足够强劲,而且多半目露凶悍的光芒,有时候对他这个巡按的仪从都未必有足够尊重。
这会叫王汝槐内心不满,感觉不舒服,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精兵的样子。
去总督衙门要经过城中的大校场,这时从校场内传来呼喝声,王汝槐仔细的看过去,见数十面旗帜之下,军伍肃杀严整,各部依旗帜在不停的转动着,不停的有几十人到数百人不等的人在校场上跑动,时不时的听到金鼓声,各部又以金鼓声为进退,旗号也跟着金鼓声在转动着……
王汝槐并看不懂军伍之事,但他假充内行,故意叫轿子停了一会,仔细观察了半天,似乎他能看的出来这进退行止是否有序,是否在鼓声响起时跟随旗号抵达指定的位置,他也看兵士们手中的武器,见刀牌和长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觉在轿中捋须赞叹,感觉心里真的有了些底气。
不管卢象升怎么崖岸高峻,令人不敢亲近,同时又由于卢象升的功名和党派都属东林,和王汝槐属于不同的阵营,王汝槐给事中和御史巡按的清流职位并不能给他充足的底气,使他在卢象升面前能够有所不恭,也使王汝槐从内心深处不喜欢卢象升此人。但不管如何,王汝槐也不得不承认卢象升的难得的能力,其初至阳和,数月之间就至如此规模气象,王汝槐自问自己绝难办到……<!-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