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渊拨弄着那一层层的丝网,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他随意答了一个字。
“理。”
这时他已用手指勾出了一根金色丝线,右手一点眉心,竟也有一个同样质地的金色光点从他眉心浮现。
——那一瞬间,以金色光点为中心,女子骇然见到承渊的半张脸竟都是由这样的金线构成的!那没有显现的其他地方呢?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用紧张。”承渊笑笑,将手搭在女子的胳膊上,道:“你看。”
她已忍不住地低呼一声,使劲甩脱承渊的手——因为那一刻,在他触碰着的地方,她的手臂竟也变成了那种诡异模样。然而在惊慌之下,她却没有真正看清,承渊与她实则是不一样的。
承渊微笑道:“万物皆是如此,只不过你们平时看不到罢了。”说着,他微一拂袖,金色光点已与空中的丝网融为一体,再分不出彼此。
半空中异象逐渐隐去,承渊眉宇间微有疲色,低声道:“可以了。加上天道剑这次的领悟,谢云渡应该足够在一月之内离开桃山。”
女子似有些不敢相信。她试探着道:“你是真的在帮谢云渡?”
承渊笑了,反问:“怎么还会有假?”
女子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你明明知道,一旦谢云渡出来,他就必然要去搅局——原本是十拿九稳的大好局面,你又何必徒增变数?”
承渊道:“就是为了他这个变数。”
女子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这个词。”
承渊微一颔首,转而问道:“那你可知为何我从不占卜?”
女子摇头。
“因为时间并不是一条单一的线。”承渊用指节扣了扣桌子,微笑道:“从现在这个时间点开始,你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认为未来只有一种唯一的可能——对吗?”
女子道:“难道不是?”
承渊摇头道:“事实是,从这个时间点往后,有无限种发展同时存在。你们理解的完全是错的,那些什么所谓的时间规则,简直是笑话。”
女子皱眉,反驳道:“但是既然‘我’只有一个,又怎么会有无限种同时存在?”
“也确实没说你们。”承渊笑笑,指着自己道:“我说的是我。我同时存在在无限不同的未来之中。”
女子眉头蹙得更深,显然依旧无法理解。但她忽恍然道:“所以,这就是你说你不可能被凡人杀死的原因?”
“算是其中一点吧。”承渊没有继续向下细说,而是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于我而言,不可预知的未来才是未来,能够被预知的都是终结。”他稍作停顿,微笑道:“所以你们凡人的命运,都是终结。”
女子不由冷笑一声,不无讥讽地反问道:“既然你说自己本来就是无限的,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在谢云渡这个‘凡人’身上寻求变数?”
“很敏锐呀!”承渊挑眉,复而笑道:“你说到要点上了。不错,我确实本为无限,但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女子听出他语义的另有所指,一时无言。她轻声道:“这些事我既无法体会,当然也无法理解,你与我说作甚?”
承渊笑道:“因为我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能摆脱必然的终结。”
女子眼底掠过一丝情绪波动。但她很快别过脸,淡淡道:“你自然知道,我是要死的。”
承渊道:“谢云渡是我的变数,是他的变数,那为什么不能也是你的变数呢?”
女子神色忽显倦然,声音低如叹息:“我不想再说这个了。”
承渊眯眼看了她片刻,无声一笑,允道:“好。但你要记得,你若真为了他好,就不要有私心。”
天色倏然一亮。打闪了。
女子抬手,窗外的迷蒙丝雨受到她气息的吸引,犹如绸缎一般萦绕于她的指尖。
承渊微微一笑。
“天要下雨了。”
……
在野凉城下起小雨时,桃山之上却雷闪交加,一场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