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应该再观察一段时间才是。
如果说只是看脸就一见钟情……方彻摇摇头。
在镇守大殿的女执事，选择终身伴侣，怎么会如此轻率肤浅？
这种事情，在别的地方，甚至在白云武院，方彻都不感觉有意外，但是在镇守大殿，这帮见惯了生死的人眼中……
这速度，还是有点太快了。
“不管了，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
方彻心中默默地想。
……
走着走着，走到了当日方执事与赵无伤郑云琪喝酒的酒楼前，方彻凝目看去。
心中骤然感觉有点明朗。
心神不宁，必然有事。
家里夜梦没事，白云武院无事；镇守大殿也无事。
而且这些，都可以随时找来联系自己的。
那么，不好联系自己的就只剩下了镖局。
难道镖局有什么事情？
看看天色才下午，方彻沉吟一下，道：“唐正，你把刚才记下来的事情带回去，让他们整改。我有点事情，前去处理一下，今下午不回大殿了。
“是！”
唐正一个立正。
方彻转身而去，黑衣大氅飘动，领口金星闪烁。
迎着夕阳，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一路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尊敬行礼。
有些认识他的，更加热情。
“方总！方总又亲自来巡街？”
“方总好，方总辛苦了。”
“方总……”
方彻含笑招呼。
一路回家，夜梦有些诧异：“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有事。”
方彻匆匆进入书房：“一直到晚上不要打搅我。”
夜梦嘟起了嘴。
还想跟他说自己突破帅级五品了呢。
结果这家伙看来又要去当舵主了……哼，当我不知道。
但夜梦很快就沉思起来。
为何方彻今晚没等到半夜，只是下午，距离天黑都还有很长时间，就去分舵？
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夜梦凝眉。
随即就回房，写了一个报告。
若是没有猜错，一心教分舵应该是有事情，居然值得方彻这么匆匆也要前往……肯定很重要。
……
方彻换下衣服，化作尹修总镖头，也就是星芒舵主的模样，一掠而出，隐秘的穿行几条街道后，然后就光明正大的走在了大街上。
尹修总镖头在这白云洲，现在也算是名人。
用不着藏头露尾。
一路行走。随着距离镖局越来越近，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
总镖头一路极有风度，挺着一张一笑更丑的丑脸，彪悍的一路笑。
但这条路上大家都习以为常。
纷纷笑的欢快。
最多晚上回去想起这张丑脸做个噩梦。
进入镖局。
总镖头问门卫：“今天有什么异常情况？”
“异常情况？”
门卫都愣了：“一切正常，没感觉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总镖头愣住：“啥事儿也没有？”
“跟往常一样，就是接待老板，洽谈业务，习武练功……走镖的都已经出发了。下午还有没有出发的不知道。”
方彻心中疑惑。
这不对啊，我巴巴的赶来，居然啥事儿都没有？
心中怀着疑惑往里走。
一切正常。
然后来到正厅，坐在宝座上，皱着眉头沉思：到底哪里不对？
……
总镖头来了。
顿时镖局骚动起来，有汇报的，就赶紧往这边跑。
因为总镖头太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动不动就找不到人，哪怕有十万火急的事儿，也找不到，如今终于来了，所有事儿都会在这一刻解决。
财务上，吴莲莲也紧急赶来。
“总镖头来了，有事情的抓紧。”
一片互相通知。
会客室中，印神宫四人脸上都露出来奇怪的笑容。
周媚儿有些不解，我也听见总镖头来了，但是这四个人脸上表情怎么这么古怪？
“贵总镖头貌似来了。”
印神宫淡淡道：“我等要不要出去拜见？”
“哪能呢。四位贵客在这里安坐就好，我去禀报总镖头，总镖头处理事情很快的，一会儿就会来见四位老板的。”
周媚儿抱歉的起身笑了笑：“请稍坐。”
就走了出去。
礼数依然是那么周全。
会客室内只剩下印神宫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个老头都是笑的很是欢乐。
忍了半天了。
憋得好辛苦。
“真是不同凡响……”
木林远翘起大拇指：“教主，这一趟来，老头子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咱们唯我正教，向来被称之为魔教……老夫这辈子都没想过，咱们的分舵居然可以在一个城市中，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不错，虽然别的分舵分堂也有很成功建立的，但是，哪一家能如现在的天下镖局一样？直接就是……天下楷模了。”
钱三江说到‘天下楷模’这四个字，就忍不住笑起来。
印神宫等也笑的欢快，的确，这四个字真是让四个老魔头感觉，一切一切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诡异，梦幻的感觉。
……
外面传来总镖头训话的声音：“乱糟糟成何体统，都给老子安静！镇定些！怎么回事，一个个的连点规矩都不要了？”
“……这点事也找我？你特么脑子呢？被狗吃了！？能不能干了还？不能干赶紧换人！滚一边！”
“……欠款？居然还有欠款？你干什么吃的！他妈的居然有人敢欠老子的钱！加利息去要！”
“啥玩意合作？那么远合作个鸡啊？你脑子呢！”
“训练受伤？他妈的还没在路上战死，自己对战居然受伤了？死了没？没死给我吊起来打一顿！丫的！一个个的干嘛嘛不行吃嘛嘛不剩！”
“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皮痒了！？老子这几天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太和颜悦色了吧！这搞得乌烟瘴气！这特么还是老子的天下镖局吗？”
“他妈的！晚上法典考试！”
“跟你说了多少遍，要微笑服务，要微笑，微笑懂吗？你特么别哭！”
“要遵纪守法，要做良民！要有道德，要有纪律，我们乃是天下楷模啊……他妈的你们就是这么做楷模的吗？”
“精气神在哪里？”
“走出去，我们一个个的，都他妈的是大侠啊！大侠懂不懂啊？君子！他妈的君子！我再强点一遍，我们都是他妈的君子！懂！？”
“……”
总镖头的训话，是如此的别具一格。
印神宫四人在会客室听着，几乎笑破了肚子。
“特么……太能搞了！”
木林远揉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老夫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欢乐……”
印神宫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为了维持教主尊严憋得难受，脸都扭曲了。
“哈哈哈……”
钱三江更是笑的狂拍侯方大腿，侯方一脸的笑不可抑，却又不断地将钱三江推开……
……
便在这时……
总镖头大喝一声：“谁在笑？这么大声？”
只听周媚儿声音说道：“是这样，来了四位大客户，说是有价值贵重无比的货要交给咱们护送……现在正在会客室等候您。”
总镖头的声音：“什么几把贵重无比……”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有客户？有客户你不说？我的形象怎么办？周媚儿，你该当何罪！”
“属下错了。”
“赶紧带我去，就知道低头认错……怎么能让客户久等？那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随即就是匆匆的大踏步而来的声音。
门打开。
尹修总镖头一脸热情亲切的笑：“四位，四位老板哈哈哈……嘎？”
尹修总镖头的笑容猛地僵硬在脸上。
两个眼珠子差点就射出眼眶。
猛然间膝盖有点发软，眼看就要跪下去……
印神宫居然站了起来，和颜悦色：“这位就是尹修总镖头吧，久仰大名。”
周媚儿在后面，殷勤介绍：“总镖头，这位是银老板，这位是钱老板……”
总镖头差点跪下去的膝盖一个踉跄又挺了起来，热情洋溢：“四位老板哈哈……真是人中龙凤……你先退下吧，我和四位老板聊聊。”
“是。”
周媚儿退出，关上门。
“师父！”
星芒舵主挺着丑脸跪下来，热泪盈眶：“弟子给师父磕头了，给三位师父磕头了。”
“起来吧。”
印神宫也有点激动：“别跪着了，还总镖头呢。”
“是。”
星芒舵主一跃而起，就抱住了印神宫：“师父，您出来啦哈哈哈……”
印神宫拼命的用手往外推：“去去去……这张脸太丑，老夫看着恶心。”
星芒舵主嘿嘿一笑，一转身又抱住了木林远：“二师父！”
“三师父！”
“四师父！”
星芒舵主真情流露，眼圈都红了，还偷偷擦了擦泪。
“哭什么？”印神宫皱眉呵责：“成什么样子！”
“没哭！”
星芒舵主倔强的瞪眼。
“坐下吧，平息平息情绪。”
印神宫哼了一声，很是嫌弃，却扔了条手帕过来：“擦擦你这兔子般的眼。”
“弟子是高兴……”
星芒舵主擦着眼睛：“事情发生太多了，你们都不来……我自己根本承受不住，一切都好好的，孙元师父就死了……死得那么惨……”
他的眼圈更红了：“你们都不在，我连找个人商量……我连找个人哭都没有，我已经很坚强了，非常坚强了！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凭什么……”
“凭什么呀，养蛊成神计划中杀人，总部默许，那是一切都正常的，我们一心教以往死了那么多人，我们找谁报仇了？”
“凭啥他们死了人就要报复？”
“我好好的身份，硬生生被逼的成了四个还都不敢露面……”
“一天天的，左一个武侯右一个王级来杀我，咱们一心教却被封锁着，一个人也出不来，就我自己在这里挣扎……”
星芒舵主深深吸气：“师父您不知道……好多次，真正好多次，就在生死关头打转转……每一次我都想，你们四个哪怕在身边一个呢……那也行啊。”
他声音低沉：“每次跟师父通话，还要说很好，很顺利……可是我这边喘不过气来了。所有危机都压在我身上，却又不敢让师父担心……只能说很好，很顺利……”
“如今你们终于来了！”
星芒舵主靠在印神宫身边，全是依恋道：“我要好好诉诉苦！师父！”
印神宫四人也是深深叹息。
想到方彻说的这一切，真正是一个人撑过来。
孤军奋战。
无依无靠。
生死顷刻。
鬼门打转。
一点都不虚假，这孩子能撑到现在，的确是奇迹了。
的确是压力太大了！
别的教派高手可以随意派来，但是一心教却真的一动都不能动。
木林远和钱三江想到这一切，眼圈都有些红，这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忍不住感同身受，印神宫叹息道：“辛苦你了。”
星芒舵主一脸轻松道：“如今你们来了，我可算是轻松几天了，师父您在这里多住几天，替弟子掌掌舵，我正好休息休息，好好睡几天觉，这段时间，我睡觉了都不敢闭上眼睛。”
印神宫怒道：“我们四个只是来看看，哪有空在这里帮你主掌分舵？你小子想要将你师父降级成舵主？”
星芒舵主破涕为笑，道：“那怎么能……师父怎么能降级……”
印神宫厌恶的闭上眼睛，龇牙咧嘴嫌弃道：“……你找个说话的地方恢复一下脸，老夫看你这张丑脸就难受，忒恶心了……这特么怎么就搞了这么一张脸？”
“不是师父专门指示的吗？”
星芒舵主抱怨道：“师父专门指示，代号星芒，容颜丑陋……弟子按照您的指示，搞了这么一个能吓的姑娘晚上做噩梦的容貌出来，您老却又嫌弃……”
木林远三人偷偷笑。
印神宫一脸无奈：“我说丑一点，可没说丑到极致吧？看你这样……我曹，老夫没眼看。”
木林远在旁边说道：“我说，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你师父说了话，往往前面说了后面就忘了，你完全按照他说的，反而可能还犯了罪，处置了你小子，以后你长点心眼。”
这番话就不中听了。
意有所指。
印神宫黑着脸道：“老木，你说话须得注意，什么叫做我后面就忘了？我跟你说，这可不兴污蔑啊。”
这话以玩笑口吻说出来，但是木林远也知道印神宫有点生气了。
而且还很担心自己揭他短。
哼了哼，不说话了，反正目的达到了。
……
师徒五人平息了心情，这才坐在一起喝茶。
但是星芒舵主这张脸实在是太丑了。
不仅印神宫看不下去，连木林远等人也都是越看越膈应。
在纷纷要求下，星芒舵主于是提议：“咱们回家去？那里清静。”
“好！”
四人纷纷答应。
很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于是尹修总镖头亲自开门，陪着四位老板出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弓着身，陪着笑，极其小心尊敬。
印神宫怒骂：“你从容一点，自然一点。”
“嘿嘿，是，嘿嘿……”
尹修总舵主努力做出来从容的样子，依然是獐头鼠目一脸谄媚弓腰低头一副奴才样……
“哎……”
四人黑着脸走出去。
这小子没救了。
还是赶紧走吧。
看着总镖头和客人出来，周媚儿等人正要上前说话，却看到了总镖头一副奴才样，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样子。
想要用手搀着银老板，却被对方一袖子甩开。
依然满脸讪讪，再上去搀扶，又被甩开。
于是转身搀着钱老板，钱老板也一脸嫌弃……
但舵主大人居然一脸荣幸，一脸小意的逢迎着，紧跑两步，躬身打开了门，一脸讨好。
而那四位老板就这么昂首阔步而去，舵主大人一路小跑，摇头尾巴晃，活像是一只在主人面前讨好的小狗。
到了大门，依然如此。
一路殷勤出门，消失无踪……
镖局中所有人都是震惊的没了言语。
那……那还是我们桀骜不驯，行事霸道，满嘴粗话，杀人不眨眼的舵主？
这种情况，比我们在舵主面前的时候还要卑微……
赵无伤与郑云琪同时站到了周媚儿眼前：“那四个人是谁？”
周媚儿脸色煞白：“说是……来找总镖头谈买卖的商人……”
“商人？”
赵无伤两人脸色也白了：“你啥时候见到总镖头对商人这么……这么……的？”
周媚儿脸色更白：“难道是……”
突然想起来，道：“其中一个人，说是姓银……银？印？！我的天哪……”
周媚儿倒退一步，差点摔倒。
一张俏脸，花容失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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