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说,周寡妇还真是只往家里捞东西,还没见她给谁家过好处……”
“人一个寡妇年纪轻轻的带着一个孩子,够不容易了,你们说这话亏不亏心……”
“哎呦,这话说的,李秀才的爹当年在咱们十八里寨那也是有钱的,周寡妇要是好好守着,哪能沦落到靠亲家接济的地步?你瞧瞧她都干了些啥?变卖土地去镇上开铺子,结果铺子没开起来,家底赔了个精光,我看要不是有苏家二房,这母子俩早不知道怎么饿死的了!现在攀上了周家,背地里又把苏家三丫头贬低成这样,嘿嘿……都说日久见人心,还真是贱人心哟……”
周寡妇气的倒仰,指着开口的媳妇大骂,“你说啥!你说谁是贱人?”
“谁接话谁是呗。”媳妇子才不怕她,哼了一声,拎着自己的小板凳临走又暧昧不明的上下打量着周寡妇,“听说周寡妇在镇上跟好多男人纠缠不清,也不知道李秀才的爹坟头有没有那啥……”
她说着,朝周围亲近的人挤了挤眼,那啥是啥,众人心里明白,一个两个不由齐齐看向周寡妇,眼神暧昧不清。
周寡妇只气的血液倒流,“胡说八道!我那是做生意,哪家女人出去做生意的,我不跟男人做生意,难道只跟女人做生意,她们有那个本事吗!”
“哟,你倒是有本事,有本事别把家产败了个一干二净啊。”
一群人哄堂大笑。
周寡妇恨恨的瞪着开口的媳妇子,媳妇子甩她两个白眼儿,“哎呦,秀才老爷的娘这么看着奴家,奴家好害怕呀,秀才老爷他娘该不会看我不顺眼,来个杀人灭口吧?”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你们、你们……”周寡妇气的浑身发抖,抬手指着几个媳妇婆子,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冷哼一声,“等我儿子当了官,看你们怎么求我!”
说罢,跺了跺脚,抄起自家的小板凳,吭哧吭哧往自己家走去。
一群媳妇婆子往地上啐唾沫,“什么玩意儿,退亲就退亲,还败坏三丫头的名声,这要是真让她得逞了,三丫头还不得吊死到我们家门头上去。”
“哎呦,可不是,我一听周寡妇那话,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昨儿个晚上还梦到我们家大门口吊了个人,走近一看,我的娘诶,可不就是苏家那三丫头。”
“可别说了,我现在还浑身发毛……”
一众婆子媳妇纷纷点头附和,唏嘘后怕不已。
“行了行了,都赶紧散了吧,大夏天的毒太阳,说的人脊背直犯冷……”
“走了走了,我今儿个早上拆了棉被,还得赶回去浆洗一番呢。”
“该碾场了,我家的场还没割出来呢。”
“哎,我也去,咱们两家凑个地头,一块儿碾场呗。”
“行啊,我家去喊我老头子,咱们地头碰头。”
“行嘞。”
“可不是,眼看就要收麦子了,谁家不热火朝天的,哪有空理会她这无病呻吟的……”
一群媳妇婆子说笑着走远。
桐姐儿从几个大人合抱的树下探出头,见人都走远了,才长吁一口气,眯着眼看着周寡妇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再让她知道他们母子俩背后说她三姐姐的坏话,下次可就不是被里正逮着、村里人骂这么简单了,哼哼!
苏连华与沈氏得知苏老爷子为苏木槿出头,很是惊讶了一番。
……
苏连贵抽空又去见了苏木槿一面,将十八里寨的事与她说了,“那边有四叔在,不会让你吃亏,镇上这儿……我瞧着李弘载不是个善茬儿,你……多小心一些。”
苏木槿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抬头,朝苏连贵笑了笑,“谢谢四叔。”
苏连贵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么事跟四叔说,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四叔……一直都在呢。”
苏木槿鼻尖微微一酸,笑着点头。
“对了,先前你让我帮你寻人,我让那群小子寻了一些,亲自挑选了不少,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再挑挑?”
“不用了,四叔帮我掌过眼就好,我信得过四叔的眼光。”苏连贵帮芳华园挑的那些人,现在都上了手,个个厉害的很。
苏连贵笑了,“成,那四叔帮你看着,还照先前那样调教一番!”
苏木槿笑着应好。
送走苏连贵,文殊兰推门进来,将刚收到的信拍在桌子上推过去,“呐,顾砚山给你的信。”
苏木槿扫过去一眼,好一会儿才伸手拿了去看信中的内容。
果然,信中说的还是上次的事,这次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苏三,信上说了些什么?”
文殊兰探头过来想看信上的内容,苏木槿翻手将信拍在桌子上,“什么都没说。”
文殊兰撇撇嘴,想说什么又砸吧着嘴没敢说。
“我走了。”
苏木槿将信装回信封,折成几折塞到袖子里,转身离去。
文殊兰哎了两声,见苏木槿头也不回,无聊的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双腿翘起搁在另一张太师椅上,来回摇晃了几下,“啧啧,顾砚山该不会对这丫头动了什么心思吧?不然怎么这么积极?”
浮云与浮霜听到他的咕哝,对视一眼,又别开视线。
少爷开的什么玩笑。
顾世子可是侯府世子,苏三姑娘再有本事也只是庄户人家的姑娘,与世子爷怎么会有可能?
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啊!
沈婉姝见苏木槿神色不好,抬头看了眼二楼打开窗户的房间,“槿姐儿,苏四叔说什么了?是不是你爷奶又出幺蛾子了?还是文殊兰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棉姐儿也眼巴巴的看着苏木槿。
苏木槿笑着摇头,“没有,是我突然想起泠月姐姐,不知道她爹娘和大哥姐姐小弟的病有没有好一些……算算时间,已小半月了,我们去看看。”
沈婉姝嗯了声,抱着棉姐儿跟着苏木槿,走出很远,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一会儿抽个空回来逮着文殊兰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安泠月的爹娘只是受了惊吓,虽病情险,精心调养了这些日子已好了许多,安姐姐只是一些皮外伤,除却脸上还有一些细小的疤痕还没除去,人已经好了。
伤的最严重的安家大哥和安家小弟躺在床上没办法下地行走,精神头却好了不少。
安泠月虽然忙活着照顾一家,很累,脸上却一直带着笑。
看到苏木槿三人来,笑着丢开了手中浇菜的水瓢,迎上来,“苏三姑娘,沈姑娘,棉姐儿。”
“泠月姐姐。”苏木槿笑。
“安姑娘。”沈婉姝笑着点头。
“姐姐……”棉姐儿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安泠月。
安泠月心头一软,接过棉姐儿在她额头狠狠亲了一口,“我们棉姐儿真是讨人喜欢。”
棉姐儿欢喜的看了苏木槿一眼,回亲了安泠月一口,把安泠月高兴的哈哈大笑。
安姐姐听到动静,从灶屋走出来,看到苏木槿三人,也笑,“是苏姑娘和沈姑娘来了,快屋里坐,外头热,等我烧开了水给你们煮茶喝。”
安泠月笑眯眯的抱着棉姐儿引着苏木槿与沈婉姝往屋里走。
安泠月的父母笑着迎出来。
苏木槿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一旁,朝二人屈了屈膝,“安伯父,安伯母。”
安泠月的爹是个长相粗狂的中年男人,一脸络腮胡子,脸色黝黑,看模样不像庄户人家;安泠月的娘虽上了年纪,却依然可以从如今的相貌中看出年轻时是很有几分姿容的。
安伯父一张黝黑的脸涨红,安伯母忙去扶她,“可当不得,苏三姑娘是我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怎么能给我们见礼,这于理不合……”
安伯母说着膝盖一软就要跪,苏木槿忙一把扶住,“伯母,这个可使不得!泠月姐姐才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人,我是拾人牙慧……”
安伯母扭头去看安泠月,安泠月一脸茫然的摇头。
“泠月姐姐不记得不要紧,我记着呢。”苏木槿笑着朝安泠月眨了眨眼,“再说,安伯父安伯母是长辈,当得起我一个晚辈礼!”
沈婉姝笑着附和,“对!”
说着,也屈膝朝二人见礼,“安伯父,安伯母。”
安伯母忙松开苏木槿去扶沈婉姝。
安家姐姐端着茶水进来,笑着道,“我煮了桂圆红枣茶,锅里还有凉的绿豆汤,苏三姑娘,沈姑娘要不要来一些?”
沈婉姝立刻举手,“安姐姐,我要绿豆汤。”
安家姐姐笑着点头,看苏木槿,苏木槿摇头,“我肠胃弱,喝不得绿豆汤,桂圆红枣茶挺好。”
“我们棉姐儿要喝什么呀?”安泠月暗暗记下,低头笑着问棉姐儿。
棉姐儿指着安家姐姐端着的桂圆红枣,“棉姐儿喝这个。”
安家姐姐笑着将茶放下,又去灶下盛了两碗绿豆汤,一碗给了沈婉姝,一碗放在安泠月手边。
几人说了几句闲话,苏木槿笑着说了来意,安泠月一脸感激,“谢谢苏三姑娘,前两日,仁和堂的大夫来看过,说我爹娘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剩下的是一些老病根儿,需要慢慢调理;我姐姐脸上和身上的伤再多涂一段时间的药膏就差不多好了;大哥和小弟因为都伤了筋骨,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许他们下床,两个人现在都呆不住了……”
“哦,对了……”苏木槿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膏,“先前说帮安姐姐配的药膏,这药膏效果更好一些,安姐姐多坚持一段时间,那些伤痕一定会消失的。”
安家姐姐笑着接过来,连声道谢。
苏木槿无奈的笑笑,帮三人先把了脉,确实如安泠月所说,安家父母的伤都是老伤需要静养,让苏木槿惊讶的是,这些老伤有一些像是利器伤过脾肺留下的,苏木槿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得知安伯父竟然从过军,所谓的老伤是被敌人用剑贯穿了,碰到一个神医才捡回一条命。
“贱命一条,想着回乡讨生活,谁知道老天爷不给饭吃,连年的不是大旱就是洪涝,好容易有点收成,又被那些贪官抢了,实在是没活路啊……”安伯父一笑,满脸苦涩。
安伯母轻叹,“我们听说金水镇这边受灾小,官府还像点样子,才背井离乡来到这,谁知道……”
险些丢了一家子的性命。
一家人的脸上都是后怕。
苏木槿轻拍着安伯母的手,“都过去了,李家日后不敢再欺辱咱们!”
安伯母笑笑,眼中的担忧却显而易见。
苏木槿也不多做解释,她与李家的账,前世加今生,她的两笔,泠月姐姐的两笔,一共四笔账,她会一笔不落的向李家讨回来!
进屋看过安大哥与安家小弟,确认两人的伤势恢复的也很好后,苏木槿拉着安泠月与她说了让她去自己开的小饭馆帮忙的事。
安泠月想都不想就点了头,“我明天就过去帮忙,我姐姐好的差不多了,我娘也能帮忙做饭做家务……”
“不急,小饭馆还在装修,需要不少日子,到时我再通知你。”苏木槿笑。
安泠月也笑,“好!回头我大哥和小弟好了也让他们过去帮忙。”
苏木槿眨眼,“求之不得。”
两人相视大笑。
看着两人这么亲昵的互动,沈婉姝莫名有些心酸,槿姐儿这么好的人,连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都喜欢,苏海棠脑子里是不是装的全是屎,非这么糟践槿姐儿对她的好!
三人告辞从安家出来,安泠月送她们,几人还没走到巷子口,就见几个拿着棍棒的小厮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一瞧见苏木槿和安泠月,脚步立时一顿,呼啦一下全往后退了几步,你踩我,我踩你的。
“卧槽,这、这不是那个谁吗?”
“娘诶,苏三!真他娘晦气,这安家还去不去了?”
“少爷让咱们去抓人,抓不到人你觉得行不行?”
安泠月脸色一变,身子朝前走了一步,想挡住苏木槿,被沈婉姝一把拉到后面,双眸一寒,手拂过腰间,持鞭挡在苏木槿与安泠月跟前,抬眸一笑,“你们想抓谁?”
“娘的,又是一个会家子的!”
“这……这还抓不抓?”
“你他娘的去抓啊!一个苏三咱们都打不过,这又来一个……”
“抓!把他们全都给我抓起来!抓不回来我就让少爷将你们一个一个打死!”巷子口走进一个豆绿衣裳的女子,一脸阴狠戾气瞪着苏木槿,“还不赶紧把这贱人给我抓起来!”
苏木槿微微眯眼,看着来人。
苏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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