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画面跟亲眼见到的画面,二者的视觉冲击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彼时褚国微弱,国土也只比河尹大些,周遭邻国觊觎此地盛产种粮,一年到头没个消停。时常有各地流窜来的盗匪侵扰境内庶民,其中不乏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的。为师看不得这些,便与好友结伴杀匪,次数一多,手上的人命自然多了。”
褚曜:“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沾了一双手都数不清的人命。”
褚曜又问:“为何紧张?”
顾池脸都绿了。
林风道:“哪个都不希望!”
只是,出城的时候隐约听守城兵卒在送行队伍中窃窃私语了两句——
红日东升,霞光初染。
“她这是……”
顾池仔细辨认:“这会儿四大皆空了……”
全是滚滚红尘挣扎求生的庸人。
“不管是豪强间的斗争还是国与国的战争,本质与‘剿匪’没什么不同。只是前二者死的人更多,流的血更多。你我能做的,便是尽可能让死的人、流的血,不在己方!令德不妨想想自己认识的人,你希望他们中的哪个永远埋入黄土?长眠异地他乡?”
沈棠心下一转,怜惜道:“……说来也是我思虑不周,令德年纪也不大,平日做的又是官吏从事的活儿,跟一堆俗务打交道,哪里见过这么血腥场景?偏偏这次十乌之行又少不了她,无晦也是担心她心绪没调整过来,才出此下策……此事你知我知他们师徒知,敢有第五人知道……”
“受刺激?”
庆幸不是啥大事,尸首能凑齐就行。
褚曜这么说,沈棠也不再多心。
但效果也是杠杠的。
褚曜是个狠人啊。
姜胜先一步去接王姬,临近晌午的时候才与沈棠会合,便看到顾池那张脸拉得老长,随口问:“望潮是身子不爽了?”
普通人家是天不亮就带着儿女去田地里摘菜谋生,他是带徒弟去摘脑袋壮胆……
沈棠淡淡道:“他上年纪了。”
褚曜道:“受刺激了。”
他只是八卦一下同事又不是打小报告,自家主公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沈棠看到林风,发现小姑娘脸色白得微微发青,眉眼间带着几分倦容,一向爱干净的她,衣角却沾着点点发黑的猩红。
“那些匪,有些说来也可怜。”
沈棠随口一问,林风的反应却大得出奇,一扭头就扶着墙角干呕起来。
吐槽:“主公,您偏袒能更直白吗?”
顾池凑过来小声八卦:“主公,虽说严师出高徒,但这未免也太严了……”
但跟动辄几千人上万人乃至数万人的战争相比,二者不是一个规模。
“比‘两军交锋、死伤无数’更可怕的是——‘死伤无数’中的‘无数’在己方。或许是跟你有一面之缘的小卒,或许是与你并肩作战的将领,甚至是为师!战场残酷,在为师面前,你可以紧张担心,但出了这个门,任何挡在你面前的敌人,都该枭首!”
她平生所见最残忍混乱的场景,大概就是那夜树林,家眷亲属遭歹人毒杀。
末了,褚曜心血来潮。
内容倒也不稀奇。
沈棠揶揄:“不,是呷醋呛到了。”
姜胜:“呷醋???”
愉悦的气氛却没持续多会儿,刚走半个时辰,那位王姬派人过来,说要召见沈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