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霸之主,往往心性冷血酷烈。”秦冰绡眸光微动,幽幽叹了一口气。
相对这种薄凉的君主,她还是希望这饱经离乱之苦的天元九州,能出一位仁君。
徐秋明道:“我看着倒是不像,许是另有打算?”
这位清微门徒,在和苏照的接触中,几乎快要成为苏照的迷弟,此刻却实在不相信,苏照会行凶戾之举。
那边厢的罗真一行,同样是起着各种猜测,但无非是心狠手辣。
然而,就在这时,城头之上却传来一声声嘶喊——
“二牛!”
“老三,俺是你爹啊。”
“夫君……”
“爹……”
一声声或苍老、或温婉、或酥糯的呼唤,在城头之上汇聚成了喧喧闹闹,宛如认亲大会。
玄宗魔门弟子,远远看着这一幕,秦冰绡不由抽了抽嘴角,觉得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这时,远处席地而坐,就着冷水,吃着干粮的郑国军卒,有不少就抬起头望着城头,摸不着头脑,然而并没有太久,其中东南之角的军卒,就是起了一阵骚动。
显然,来自颖阴郡的郡兵,在城头上听到了自己家眷的声音,无不心急如焚。
这一幕,自是引起了中军大纛之下,行军主簿曹骈的注意,暗道一声不好,惊怒道:
“这是乱我军心之策!”
“擂鼓,快压下这哭喊之声!快擂鼓!快!”
曹骈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这计策的险恶,连忙吩咐着护军将军擂鼓。
“咚咚……”
鼓声惊天动地,一下子就掩盖了城头之上的嘶喊。
然而,东南之角的颖阴郡卒,却终究受了这影响,有不少面上现出迷茫,好在人数不多,还未到浮动军心的地步。
“这郑国主将还真有几分临机应变之能。”
苏照看着这一幕,暗暗皱眉。
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还真有几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感觉。
一旁的蛊雕道:“苏侯,郑军主将名唤曹骈,原为庞灌身旁的行军主簿。”
苏照点了点头,道:“是个人物。”
其实也给苏照提了一个醒,如郑国这样的大国,人才济济,说不定就出一个田单之类的人物。
“君上,颖阴城毕竟低矮,如郑军这样猛烈攻势,再有北方援军,我军势必不能久远守。”淳于朔道。
苏照道:“孤自是知晓。”
丹鹊道:“郑国派出了不少信使,更有昊阳宗金丹真人奔走传信,郑军回攻颖阴之事,封锁不住。”
在古代军事战争中,双方对垒,有种最为典型的特点——战争迷雾。
但对着通信技术的发展,迷雾也渐渐稀薄一些。
比如郑军大败而回的消息,经过一些仙宗弟子的互通有无,已渐渐传至整个豫州,乃至整个天元。
换言之,郑国大军来援接应这支庞灌败军,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所以,弄不好,还有丧三万大军于此的危险?”苏照眸光冷闪。
这就是大国和小国国战的难受之处,小国一步棋都不能走错,一个不慎,前期赢得的筹码在随后可能被大国尽数拿走。
“如非必要,实在不想以水神符箓调用水力……”
苏照思忖着。
看郑国大军这个架势,只要再支撑一天多时间,前后夹攻他这支孤军,就有可能反败为胜。
“今晚就出城破袭郑军吧。”
苏照眸光深深,在心头反复权衡着利弊。
午时过后,六万大军再次攻城,比起上午,迅猛攻势不减分毫,喊杀声惊天动地。
曹骈同样以文弱之身,擂鼓鼓舞军心士气,虽然比起苏国君侯稍有不足。
源源不断的郑军宛如不要命了一般,向郡城冲杀。
苏军几次动摇,但好在淳于朔随时派亲兵往来支援,等到傍晚时分,郑军还是没有攻下颖阴,再次徐徐退下。
此刻,城头尸首交叠,鲜血淋漓城墙,许是夜色降临,一群群秃鹫落下,在断裂的刀枪和焦黑的旗帜之间,啄食着尸体。
“战损如何?”
郡守衙门,苏照面色淡漠,问着下方的中年文吏。
“回君上,白日,我军伤亡高达三千六百,郑军粗略丢下了八千具尸首。”那中年文吏拱手道。
苏照皱了皱眉,道:“果是哀兵,我等依城而守,才一换二。”
须知古代守城一方是有巨大优势的。
当然,苏照考虑到还是苏军刚占据颖阴未久,许多守备器械都不足,再加上兵卒素质比之郑军稍逊,还有郑军抱必死克城之心而来,总之,种种原因交织一起,这才引起了这惊人的交换比。
“君上,最多再有明日一天,昼夜兼程的郑国援军就会引师前来,到时我军困守颖阴……”淳于朔提醒道。
但淳于朔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因为六万大军已经围拢住了颖阴,纵然想走,也不太容易。
苏照点了点头,道:“孤决意,于今夜大破郑军!”
“今夜?”
“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