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柏乡县以南七十里外的山林之中,却有一男二女,背着包袱,穿林而行。
男子身量有着燕地男儿的颀长,着蓝色长袍,浓眉大眼,面容刚毅,颌下蓄着短须,手持一柄鎏金铜虎宝刀,刀光落处,荆棘斩断。
“哥,我们这是往哪里去?”一旁被丫鬟搀扶随行的素裙少女,柔声问道。
这少女荆钗布裙,面容姣好,肌肤白皙,琼鼻檀口,只是黛眉之下,系着一个两指宽的黑色布条,似患有目疾。
景衍看向自家小妹景玥,掌中宝刀先天真元流溢,刀芒所过,一些横生的枝桠被斩断一团,道:“燕国是呆不下去了,先去南方诸国看看,我听说苏国开设讲武堂,招揽习武之人,我打算到那里谋个差事。”
景玥玉容微变,急声道:“兄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景衍道:“没什么,你不用担心,天下虽大,哥哥却有办法护你周全。”
景玥凝了凝眉,道:“小环,你说怎么回事儿?”
一旁的丫鬟小环,害怕地看了一眼景衍,低声道:“大爷,他在县城喝酒,见郡守家的公子强抢民女,心头不愤,就拔刀杀了郡守家的公子……”
“小环。”景衍断喝一声,虎目瞪了一眼小环,把小环吓得一缩脖子。
虽然一同和景家姐妹生活了有五六年,可面对威仪深重的景衍,小环仍不免有些畏惧。
景玥一张俏丽脸蛋儿如霜煞白,喃喃道:“兄长……怎可行凶杀人?”
景衍淡淡道:“那人贪花好色,为兄平生最恨男子强迫女子,一时没忍住,就宰了他!”
景衍年龄二十又二,武道天赋极佳,在尚武之风浓郁的燕地,以一套大路货的武道功法和刀法,将武道修为进至先天之境。
景玥轻轻叹了一口气,纤声道:“我并无责怪兄长之意,兄长侠骨丹心,锄强扶弱,我欢喜还来不及……只是二老都在桑梓之地安息,你我这样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去?逢年过节,连个上香的都没有。”
说到最后,景玥声音就有几分凄然。
景衍默然了下,坚毅的虎目之中,也有几分黯然,道:“我临行之前,已托付了张四叔上香,将爹娘的牌位带在身上,待安顿下来,修我景家祠堂。”
景玥轻声道:“那就好。”
景衍道:“我听县中的一些武师说,苏国之君器重、爱惜英雄豪杰人士,将一些仙门灵药给予武师,如能寻来一些仙药,许能给你治好眼睛……”
说到最后,景衍多少有些小心翼翼。
自家妹妹这眼疾,并非先天而生。
就在一年前的某个晚上,妹妹从睡梦中痛醒,而后双眸流血不止,然后往日一双灵动如星月的眸子,变得无神,却成了盲人。
景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年来,哥哥为我寻了不少良医,花了不少银钱,已是治不好了罢,我……都快习惯了。”
“许这就是我的命。”
少女幽幽说着,看着这一幕,景衍心头就是一痛。
兄妹二人说着话,一路向着南方而去。
天色渐晚,已经走出这边山林,就着皎洁月光,景衍看着不远处的界碑,道:“前方就是聂国了,我们到聂国再休息。”
因为在燕国,难保不会引得燕国官府的军卒追杀,虽然景衍不惧,但他此刻带着妹妹景玥以及丫鬟小环,厮杀多有不便。
带着景玥主仆,越过界碑,在月光的映照下,向着灯火之地的聂国一座小镇而去。
小镇之中,灯火通明,喧闹繁华之相,隔着二三里地都能感受到。
这座边镇,为聂国和燕国通衢之地,商贸往来,络绎不绝。
聂国虽为辖地六郡的小国,但在燕国和晋国兵锋之下,却始终守得国祚社稷不失,自有其依仗。
聂国先祖,曾是姬周天子近臣,专门职掌情报、暗杀工作,后以军功敕封为聂侯,辖地数郡。
在如今小国几乎艰难生存的天元九州,聂国能在燕、晋、齐、鲁等国的兵锋下,始终保得平安,聂国自然绝非表面那般弱小。
有传言,聂国国主聂青梧,实力强大,背后站着的是和魔门六道势力不遑多让的邪道势力——飞仙冢。
这一家势力不属于魔门六道之一,但却势力庞大,从事着自古以来最古老的职业——杀手。
这时,景衍带着其妹景玥,丫鬟小环,进入这座小镇,来到一家客栈投宿。
此刻,正是后世夜里八九点的样子,客栈大堂,食客推杯换盏,谈笑嬉闹。
景衍身形魁梧,昂首进入客栈,顿时就引来了一些酒客的注意,声音都不由低了几分。
景衍目光沉毅,逡巡四顾,然后行至柜台之前,开口要了两间上房,正要付账。
忽地,靠门一桌,醉眼迷离的醉汉,一双淫邪目光在景玥身上停留了下,对着一旁的同伴嬉笑道:“可惜了,这样的丽色,却是个瞎子。”
“咔嚓!”
刀光一闪,一道匹练般的刀芒袭向醉汉,顷刻之间,醉汉桌子碎作两半,碟子盘子连同酒菜,哗啦啦撒了一地。
那醉汉登时酒都被吓醒了,面现惧色,看着气势汹汹,目露凶光的景衍,哆嗦道:“好汉,饶命。”
“再敢胡沁,要你的狗命!”景衍此刻,身形一闪,带起狂风,已然将刀搭在那醉汉脖子上,冷喝一声,震得醉汉耳畔轰鸣。
“不敢,不敢。”那醉汉体若筛糠,面色惨白,连连说道。
“滚!”景衍断喝一声,收刀而立。
醉汉如蒙大赦,连忙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客栈,甚至连钱都忘了付。
这时,在角落里吃酒的老者,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苍老眼眸�1�5,闪过一丝诡秘笑意。
“这位客官……”这时,一个伙计在掌柜的眼色示意之下,仗着胆子上前,陪着笑道:“客官,您看,这打坏的桌椅还有这酒菜……”
景衍面色淡漠,沉声道:“这些东西需多少钱,我赔你就是。”
“一共三两二钱银子。”
景衍伸手去摸荷包,取出银两,道:“够了吧。”
“多谢客官,二楼天字号两间上房已经备好,还请客官楼上请。”伙计说着,递过去一个桐木黄漆红穗的木牌。
景衍拿过木牌,带着一旁的景玥,就是向着二楼而去。